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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倩華——早期研究兒童哲學,曾在台灣師範大學、台北教育大學教授幼兒文學、圖畫書賞析等課程。她同時也是兒童文學評論家,童書譯者,豐子愷兒童圖畫書獎顧問,童書閱讀推廣人……在這些多元化的身份背後,都和“兒童”“圖畫書”“文學”這三個關鍵詞緊緊相連。這三個關鍵詞之間的內在聯繫,也成為原創圖畫書發展這十年來不斷討論的話題。
“兒童”為什麼要讀“圖畫書”? “文學”對“圖畫書”有什麼價值?什麼又是好的“圖畫書”?這些疑問,或許請柯倩華來解答再合適不過。
豐子愷兒童圖畫書獎顧問和資深評委,是柯倩華很重要的一個身份。從2009年書獎設立至今,她與書獎並肩而行走到了第十個年頭,也看著原創圖畫書市場從萌芽狀態到如今的蓬勃發展,參與審閱了近千本原創圖畫書作品。在她看來,圖畫書對於孩子而言,是童年和美好的回憶,更是成年人送給孩子的禮物。而給孩子讀的圖畫書,應該兼具兒童性和文學性。然而她看到很多創作者有一種“趕流行”的趨勢,且太偏重教育功能,而輕忽了圖畫書的文學性。
她認為,圖畫書屬於兒童文學的範疇,若要用圖畫書教育孩子,請不要忘記“文學”,把“文學教育”變成“說教教育”。因為有文學性的圖畫書,可以為孩子營造出一個充滿想像力、情感豐富的世界,讓孩子獲得啟發性的思考。這是“說教教育”無法比擬的。當創作者釋懷“教育”二字,拋開大人的成見,學會正視孩子作為獨立個體的存在和感受,能夠尊重孩子,從心出發體貼孩子時,才能創作出有靈魂、有精髓、能打動人的好作品。
2019年4月21日,借“豐子愷兒童圖畫書獎獲獎作品暨插畫展”在廈門海滄區巡展開幕之際,童書出版與研究領域的專業自媒體“新童書研究所”對柯倩華老師進行了採訪。這是一次專業而深入的對話。特將這篇採訪報導與關注書獎、熱愛童書的大家分享。
X-新童書研究所
K-柯倩華
圖畫書必須具備文學性
X-我知道,您是台灣輔仁大學的哲學碩士,為什麼又到美國南依利諾大學念哲學博士班研究生,主修兒童哲學?
K-因為我對思考感興趣。兒童哲學談的就是怎樣做兒童的思考教育,怎樣跟孩子談哲學的觀念,怎樣訓練孩子的哲學思考。所以,我在台灣輔仁大學念碩士時,論文題目是“兒童哲學”,是美國的一項兒童哲學教育計劃。
當時讀到了一本書,是那項兒童哲學教育計劃的教材,叫Harry Stottlemeier's Discovery(國內譯為《哲學教室》),講述的是班級裡孩子們的日常生活及彼此之間的對話,並從中歸納出一些邏輯思考的規則。這些規則其實就是學習理則學時的理論知識。
但有意思的是,書裡提倡用簡單的、每個人都聽得懂的語言討論哲學問題,以及一些對人生很重要的基本概念。我後來曾經參與過一年兒童哲學教育的工作。
很多人會覺得,哲學是大人的事,很深奧,孩子怎麼會懂。可實際上,孩子在生活中也常常會碰到哲學問題。比如,孩子很在意公平這件事。在家里或學校玩遊戲時,最常出現的糾紛就是公不公平,牽扯到的是“正義”的概念,是一個哲學觀念。
孩子最喜歡問“為什麼”。這其實也是一個哲學思考的基礎。你去了解一個事物背後的原因,或去尋找概念跟概念之間的邏輯關係。再比如,教孩子分辨好壞、善惡,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什麼是善,什麼是惡,這些都是哲學的概念。
X-所以您是因為參與了“兒童哲學教育工作”,才開始接觸圖畫書的?
K-是,因為這個計劃裡,既然要用簡單的語言表達方式跟孩子討論哲學問題,必須要用孩子聽懂得的教材。那孩子聽得懂的其實就是故事,於是開始關注到兒童文學,從兒童文學裡去找素材。
後來在美國唸書的時候念的還是哲學系,學習壓力很大,會覺得很枯燥無趣。因為我從小就很喜歡逛書店,為了想要在繁重的課業中喘一口氣,所以一下課就跑書店。
我們學校的學生中心裡有一個很好的書店,它不只是賣教科書,還有很多文學書、圖畫書。在翻閱圖畫書的過程中發現,圖畫書的世界其實還蠻廣大的。
X-您第一次接觸到的是哪一本圖畫書呢?
K-我當時看的第一本書是Amy Schwartz的Begin at The Beginning。印像還挺深的。
故事講的是一個小女孩,老師讓她畫一幅最漂亮的畫代表班級去比賽。回家後她愁眉苦臉,想盡各種辦法,卻還是不知道要怎麼畫,甚至壓力大到去冰箱翻東西。
晚上媽媽安慰她,給她講故事,讓她看著外面的星空,跟她說:可以從身邊最好的事開始,也許就是畫院子裡一棵很漂亮的樹,如果你真的喜歡它,真的有感動,畫下來就會是一副很棒的畫。
因為我們時常要寫論文,寫不出來。看了這本書後我發現,圖畫書看似是講給孩子的故事,但裡面經過文學手法的提煉,其實跟成人世界沒有太遙遠的距離。圖畫書裡講的故事,我們成人也會獲得感動。
X-您提到了“文學手法”,其實背後是對圖畫書文學性的一種探討。您覺得文學性對圖畫書重要嗎?
K-故事類圖畫書本身就屬於兒童文學範疇。既然是兒童文學,就應該具備文學性,也有它的意義。
很多人認為,只要有人事時地物的故事,寫作文筆好,就是文學。其實不是。文學是透過文學家的思考以及感性理解後,使用文學技巧進行思想內涵表達的一種方式。文學技巧比如像徵、比喻、陪襯等,文字會比較有意象、修辭會有所考量。
比如,“我很想家”是大白話的告訴你一件事。但是文學家的表達卻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不直接告訴你“我想家”,而是有意象的,給讀者帶來很大的思考想像及感受空間。圖畫書創作中,文學手法的運用也這樣的作用。
童年時期,孩子的心理感知能力大於抽象思辨能力,而且喜歡聽故事,那是因為好的文學作品都是從感性的角度出發,可以給孩子帶來一個充滿想像力、情感豐富的世界,孩子可以用新奇的眼光去探索、思考、發現,這就是文學的魅力。
X-什麼是有文學性的作品,能否為我們舉個例子?
K-台灣繪本作家林小杯的《喀噠喀噠喀噠》就是很好的例子。現在呈現的阿嬤、孫女和縫紉機的故事是經過兩層轉化的。
這個故事的原型其實是林小杯小時候的生活。小時候家裡是三個小孩,媽媽很會縫東西,會幫他們縫各種袋子,小孩也對縫紉機很著迷。
但直接這麼寫,故事會很無趣。為了把故事講得好聽,故事中就只提到了一個小孩,這是第一層轉化。為了讓情感氛圍更濃,她把很會做袋子的媽媽改成了阿嬤。因為阿嬤對小孫女更多的是寵愛,而不是媽媽對女兒的期望。這是第二層轉化。
而這種轉化,就是文學家開始在思考,我要用什麼樣子的手法使得這個故事可以產生動人的力量,而不只是一件事情交代明白。這其中也包括了美感的體驗,比如讓你在一個平面的圖畫世界裡聽到“喀噠喀噠喀噠”的聲音,感受到風吹來沙沙沙沙的聲音。
小女孩正在好奇的研究阿嬤的縫紉機,結果線“爆炸”了
X-可很多人不關注圖畫書的文學性,更看重圖畫書的教育意義。
K-我很同情大人的焦慮,因為大人有教育孩子的責任,孩子也需要教育好。但請不要只想著教育就忘記其他部分。
如果你要用圖畫書來教育孩子,就請用文學進行,而不要只落腳在後面的教育而丟掉文學,把文學教育變成說教教育。
但現在很多書,光有文學的空殼,可是本質完全是說教。並沒有運用任何文學手法,或文學語言,只是作者自己號稱出來的文學。
其實,文學和教育並沒有什麼衝突,兩者結合在一起,可以讓孩子獲得正向的思考。這種廣義的、啟發式的教育比灌輸式的教育效果要來得更好。
創作者需要學會尊重孩子
X-您有一個很重要的身份是豐子愷兒童圖畫書獎的顧問,能介紹一下獎項的評審構成嗎?
K-我們的評委會一般會由七位不同領域的專家組成,並且時常有新舊交替。
挑選評審有一個前提就是,他們必須對圖畫書有基礎的認知,在這個基礎上,再增加評審身份的多元性。
圖畫書是給孩子閱讀的,所以需要兒童教育、兒童閱讀、兒童心理、兒童發展等方面的專家參與進來。圖畫書另外一個很重要的組成部分是圖像,所以評審裡會有圖像方面的專家。
除了專業部分的考量,我們也希望評審可以盡量來自大陸、香港和台灣,以及來自海外而懂華語的專家。因為參賽作品來自不同地區,每個作品有自己特有的創作環境和創作語言,評委涵蓋不同地區,可以幫助其他評審更好的了解一部作品。
X-參賽作品的評選流程是什麼樣的?為什麼每次都需要花五六天的時間做評選?
K-作為一個書獎,不能保證每一屆評審意見都絕對是最完美的,但是,我們希望做到對待每一部作品是公正的。
所謂的公正就是,評審更多的關注讀者的需求,不帶任何個人色彩的,用同一個標準去看待每一部作品,不因為作品出自名家之手或新人之手,而以貌取人。
評選期間,評審們會被我們關在酒店房間裡,前兩三天集中讀完所有參賽作品。緊接著是就書論書的密集討論和投票。這種討論更像是評審們的合作,一起在完成一塊拼圖,每個人拿出自己最專業的部分,通過不同角度、不同專業觀點的碰撞和互補,得出一個最好的評選結果。
我們也希望,每一次評獎過程中獲得的經驗、結論可以引導未來圖畫書的創作。
X-您其實也參與了四屆豐子愷兒童圖畫書獎的評選工作,從創作題材、表現手法上看,現在和以往有什麼不同?
K-豐子愷兒童圖畫書獎從設立至今已經有十年的時間,這十年其實沒有非常明顯的差異。要有,我覺得可能在創作題材上更多元一些,也更多的取材自孩子的現實生活。
但同時也有一個麻煩的地方,因為圖畫書突然變成一個很熱門的主題,再加上很多外版書的引進,創作者在創作過程中可能會出現一種“趕流行”的狀態,一窩蜂的去表達某一個題材,運用某一種表現手法,或者是在作品中勉強增加一些奇思幻想、幽默感。
我的建議是,不要為了做書而做書,做書不應該有流水化的作業標準。創作是一件很個人的事,應該回歸到自己,從個人的生命感悟出發,這樣才能讓作品擁有精髓和靈魂。
X-豐子愷兒童圖畫書獎作為華人地區第一個原創圖畫書評選獎項,您覺得它最大的價值和意義在哪?
K-這個獎項除了頒發獎金、鼓勵優秀的創作者之外,這幾年一直在努力堅持一件事:辦各種圖畫書研討論壇、插畫展,把創作者推上舞台,讓他們成為鎂光燈下的焦點。
讓創作者登上舞台,並不是想讓他們像學者、教授一樣做演講,而是希望通過分享一部好的圖畫書是如何創作、打磨出來的,讓大眾更好的認識圖畫書,拉近創作者、圖畫書和普通大眾之間的距離。
在絕大多數人眼中,圖畫書就是用來哄孩子的,頁數少、字數少還特別貴。在很多想要從事圖畫書創作的人眼中,喜歡畫畫、會講話、能寫出一個小故事,就可以從事創作,不斷有人在幼稚化圖畫書這件事。
圖畫書是簡單,但絕對不是幼稚。我們不斷舉辦創作分享活動,就是希望告訴大眾還有想從事圖畫書創作的人,圖畫書創作是一門專業,是綜合藝術,需要花費大量心思和功夫進行思考創作,而不是憑興趣就能做好的事。
與此同時,我們也希望提升創作者的社會地位,告訴大家,這些創作者都是很優秀的文學創作者或藝術工作者,讓他們獲得應有的尊重。
X-您覺得創作者在創作中應該如何“蹲下來”,找到和孩子對話的視角?
K-我覺得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放下大人的姿態,放下肩上“教育”的責任感,不帶任何成見的去接近孩子、觀察孩子、傾聽孩子、體貼孩子,並用孩子聽得懂的語言,平等的跟他們對話。當創作者學會設身處地的為孩子著想,孩子就能感受到作品中想要傳達的思想和心意。
我們為什麼要“蹲下來”,是因為孩子仰著脖子和大人說話很累,而且仰著頭看大人有一種壓迫感,這是一種很不舒服、很不友善的說話方式。
大人和孩子並沒有什麼利害關係,我們不能因為對方是孩子,而忽視他作為獨立個體的存在和感受,孩子也需要得到尊重。能夠尊重孩子的人,才會尊重人。
你看法國童書大師埃爾維·杜萊的作品表現上超級簡單,可是孩子很愛。因為杜萊在創作時並不是通過作品教給孩子什麼大道理,就只是玩的快樂,這讓孩子覺得,杜萊跟他們是一國的,沒有溝通障礙。
但很多創作者總是帶著一副腔調,自說自話,完全不管孩子是不是能夠理解、願意接受。
翻譯給孩子的作品一定要有美感
X-您從事圖畫書翻譯工作有二十幾年,翻譯了很多國外優秀的圖畫書,有沒有哪些題材是您特別想要翻譯的?
K-國外有一類書很有趣,喜歡玩語言遊戲,比如英文中的雙關語、諧音的趣味。這種書雖然很想翻譯,但就是沒辦法實現,因為語境不同,強行翻譯成中文,原文那種語言的趣味就消失了。
這類型的書在國外很流行,好玩有趣還能促進孩子的語言學習。比方英國,他們在建立兒童文學時,已經有非常清楚的概念——Reading for fun,讓孩子為了樂趣而閱讀。
他們的凱特·格林威納獎,每年的得獎作品也很好的體現了這個宗旨。你不得不感慨,人家真的太高明了,把韻文玩得十分巧妙,在完美結合意象、語音趣味、節奏旋律的同時,還能讓作品有完整的表達。
這種類型的書在國內其實非常缺乏,靠引進是行不通的,只能原創。只有原創才能發揮中文的美感和趣味。
國內原創圖畫書裡,比較有代表性的估計就是周翔老師的《一園青菜成了精》,改編自童謠,文字的音韻很有趣。
另外想說一點,《一園青菜成了精》的圖畫表現很棒,非常生動。很多人對植物花朵做擬人化處理時,就是畫兩個眼睛,一個笑臉。可是周翔老師卻用生動的線條,瞬間讓每個角色活了起來,這才是真正的圖像語言。
X-您選擇翻譯作品的標準是什麼?
K-最基本的標準就是,作品好,真的是從兒童的觀點走到兒童心理,還得我喜歡。
翻譯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你有很長一段時間需要跟作品相處,就像突然要找個室友一起合住,你總得找一個喜歡的室友吧。 (笑)
另一方面會看適不適合我。我覺得譯者就像一名演員,得全身心投入到角色扮演中,進到人物的世界裡面,充分感知人物的性格特點以及說話方式,再用中文表達出來。
所以找對戲路很重要。比較抒情、有人文精神的作品更對我的戲路,會把控得比較好。
X-我看您翻譯了一部作品叫《生氣的亞瑟》,似乎是您翻譯作品中的一個特例。
K-《生氣的亞瑟》這本書的翻譯權是我自己爭取來的!
我是在國外看到的這本書,很喜歡就帶回了台灣推薦給出版社。可是在20年前,沒有人敢出這本書。因為這是一本徹頭徹尾講述孩子一直在生氣的書。
大家的想法是:你瘋了嗎!爸爸媽媽對孩子生氣已經很頭痛了,還要讓他們買一本一直在生氣、沒有認錯的書!沒有人會願意買的!
最後,我只好每次在演講的時候給大家介紹這本書,也講給孩子聽,得到了很多有意思的反饋。孩子立刻就掌握到,這是本教你怎麼去分辨情緒的書。
我至今還記得一個五年級的孩子,在大家七嘴八舌之後突然冒了一句,一直生氣會破壞你的人際關係。雖然書裡沒有這句話,可是他體會到了生氣帶來的破壞性。
《生氣的亞瑟》是一本教孩子認知情緒的書
這種帶書演講的狀態維持了一兩年,收集了很多來自於孩子、父母的意見,出版社也看到這本書的教育意義,最後願意嘗試出版,由我來翻譯。
X-您翻譯的作品,讀起來很舒服,很優雅。您在翻譯時,是如何做到譯文的“信達雅”呢?
K-拿到作品時,我第一個動作會先去研究創作者,了解他的背景,或者發表過的文章,以及他對圖畫書的看法。這些資料會幫助我更好地去了解文本想要表達的內核。
第二個就是上面講的,自己活進作品裡,去跟故事主角一起生活。在正式開始翻譯前,我會把原作品讀很多遍,感受作品的弦外之音。
作為譯者,要做的不只是簡單的直譯,語言的轉化,而是要盡可能在使用中文翻譯的同時,依然保留原作品中文字背後所蘊含的思考和想像空間。
圖畫書不只是朗讀文學,還很講究視覺效果。文字是畫面的一部分,有義、有音、有形,這三個方面也都需要考量,所以你必須一個字一個字的去做處理。
X-您正常翻譯一本書的話需要多長時間?
K-現在比較快,大概一兩個月就可以完成一本書的翻譯工作。剛開始做翻譯的時候比較傻,接過一些有韻文的作品,有的一翻就是一年的時間,真的是要瘋了!
翻譯其實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因為有時候會花上一整天的時間,不斷的調整、修改一個句子。結果到最後還是不滿意。我就會想,我到底為什麼要花費這麼多時間做這樣的事,如果我到麥當勞去打工,不知能賺多少錢。
可當我知道圖畫書作家梅·法克斯在創作《威威找記憶》時,一個字改了37遍,想到也有作家跟我一樣花費大量的時間去琢磨文字,只為找到一個最適當的字,放在最適當的位置,也就不那麼糾結了。
但有時候還是會想,自己這麼較真的去斟酌每一個字,讀者在閱讀的時候是否能夠分辨得出來。
X-讀者尤其是孩子,長期讀到好的翻譯作品,文字閱讀帶來的美感,會潤物細無聲地種在心底。
K-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希望孩子們讀的這些翻譯作品,不管來自哪個國家,在手上的一定要是好的中文譯文作品。
要把外文變成一個優美的、中文的文學作品,就必須遵從中文的標準。好的文學作品講究閱讀的行雲流水,這是文學的基礎。所以在翻譯時,要想辦法先把原文的意義轉換過來,之後再確保中文的流暢。
可是我看現在很多譯文,還是貼著原文的語法翻譯過來,有的用字很奇怪,在朗讀時會出現卡頓,不順暢,這樣很不利於孩子對於文學語感的培養。
X-您既是譯者,也是豐子愷兒童圖畫書獎的顧問、閱讀推廣人……在眾多身份中,您最喜歡哪一個?
K-我最喜歡的身份其實是譯者,因為更貼近讀者。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一直是個讀者,因為我很喜歡讀書。但讀者不是一個工作。
說譯者貼近讀者是因為,在做翻譯前,必須要展開大量的閱讀工作才能把書譯好。閱讀時,我就是讀者,會很想跟別人分享為什麼要翻譯這本書,也希望更多的人可以一起閱讀這本書。
這個過程可以讓我感受到愉悅。因為我只管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好了。而且書翻譯完非常的具體,譯文會變成紙質書,就擺在那,不會消失。
坦白說,其他的工作我覺得是在“自我消滅”,而且很多時候你很難得到回應。比方說閱讀推廣,我們在宣傳閱讀理念,可是到底有多少人聽進去了,你不知道。
我一直在向家長推廣如何分辨書的好壞,如何親子共讀,當有一天真的所有中國的父母都能明白什麼是好書,都能在家裡跟孩子共讀,我就不再需要再去做閱讀推廣人了。
真的有這麼一天的話,我就可以實現我最大的願望,每天安心的呆在家裡不出門,讀書、寫字、看櫻桃小丸子,專心做翻譯的工作,隨時進入到一個非常理性,同時又情感豐富的文學世界裡,自由的享受文學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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