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聲•有色•有戲—有情

霍玉英（香港兒童文學文化協會會長）
作繪者︰林小杯
出版社︰典藏藝術家庭股份有限公司

《喀噠喀噠喀噠》的封面設計很有心思，一台古老縫紉機下蹲著一個表情精伶的女孩，隨著她的視線，讀者很自然也朝右邊望去，如此細節，想是有戲！讀者且不要急於尋根究柢，在封面再細意推敲創作者的慧心巧思。書名「喀噠喀噠喀噠」，可謂聲聲入耳，而右方一道藍線則牽動讀者的觸感，從聽覺與觸覺兩者入手，林小杯想要為讀者上演一齣有聲有色的好戲！

《喀噠喀噠喀噠》明顯是一個關於縫紉機的故事，但全書不著「縫紉機」三字，只以「喀噠喀噠喀噠」指稱，像「喀噠喀噠喀噠會做很多東西」、「喀噠喀噠喀噠的動作好快」、「喀噠喀噠喀噠不停的喀噠喀噠喀噠」、「阿嬤看看壞了的喀噠喀噠喀噠」⋯⋯重複出現的「喀噠」既能突顯節奏，表現逗趣的遊戲，還能使書紙上的文字動起來。不過，把「喀噠」推到極致的，是縫紉機要壞掉的一個跨頁，「喀噠」出現頻繁，中間又夾雜著「喀噠喀喀喀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噠噠噠⋯噠噠、喀喀、喀喀、噠噠⋯喀⋯⋯」既是機械壞掉前的嗚咽，也折射了女孩心情的忐忑。書末，創作者再以「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作結，聲音雖已不一樣了，但前後呼應，為「有聲」作出完美的結局。

林小杯向以模仿兒童繪畫見稱，在《喀噠喀噠喀噠》一書，她以簡約隨意的線條呈現童稚，並借助鮮明的色彩跳脫出女孩的個性，既逗樂大小讀者，又贏得他們的共鳴，讓書更為「有色」。看！書名頁上那穿戴繽紛的女孩，是創作者為厲害的「喀噠喀噠喀噠」，厲害的阿嬤鋪墊，而人物的態勢更展現她活潑精伶的性格。再者，在地板與縫紉機上佈置以黑色勾線的女孩與小狗，不單與鮮明色彩互為輝映，還讓讀者可以想像故事以外的故事。再如牆紙上的塗鴉，更鮮活了大片規規矩矩的灰藍色，讓故事更為「有色」。

「喀噠喀噠喀噠」是阿嬤的玩具──而且是厲害的玩具，女孩當然想玩一下。於是，遊戲要開始了，林小杯在同一畫面，以女孩四個單獨且又相連的鏡頭，預告她的「計劃」，並以促狹的眼神與妙趣的神情態勢，讓每一位讀者都在她身上找到自己，倍添共鳴。再如女孩為忙碌的阿嬤遞上茶的一個跨頁，小狗與她同披上阿嬤的衣料，畫面所呈現的童趣，更切中了兒童的遊戲精神，誠然「有戲」，教大小讀者樂得翻天！不過，更為「有戲」的是那一隻初作旁觀者，繼而參與女孩的「遊戲」的小狗。當聽到喀噠喀喀喀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不順暢的聲音，牠心知不妙，馬上往縫紉機的方向走去，緊張、擔憂不比女孩為少。再看修機器的一幕，焦憂與祖孫兩人同，不少一分；再翻到最後一頁，小狗仰頭瞇著眼睛，林小杯在牠臉上寫上「幸福」兩字，一如女孩與阿嬤。

有聲、有色也有戲，但欠卻情，故事不過已矣！創作者在《喀噠喀噠喀噠》注滿了愛，並讓一道情潛入每一位讀者的內心深處。阿嬤的玩具所以厲害，源於阿嬤對孫女兒的愛，於是能為孫女兒做出好多好看的東西。當女孩搞砸了縫紉機，她想：「完蛋了！線爆炸了！」曾經此道的大抵心中有數，受責備是不免的了。然而，阿嬤終究是厲害的阿嬤，她只問「手有沒有受傷」，並囑咐「針很尖，動得又很快，妳不可以再偷玩囉！」前者關懷，後者告誡，語言雖然簡約，但語帶情感。縫紉機老了，終於沒法動了，厲害的阿嬤於是改用手縫，並在星與月的陪伴下，她圓了孫女兒一樁心事。因為愛，阿嬤無所不能，也厲害超凡！不過，《喀噠喀噠喀噠》的情遠遠不止於此，林小杯以騎在父親肩膀上的女孩，寫親子關係，以媽媽與阿嬤耳語，寫婆媳和諧，這都完全倚仗圖畫而不著一字，但又能一一感動讀者。最後，坐在窗邊的阿嬤，在花香與茶香中享受了意外的驚喜，改裝後的縫紉機與老而彌堅的阿嬤相映成趣，再又延宕了惜人惜物的意涵，情味隽永，久久讓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