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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丹的犀角》:华文原创图画书又迈出了一大步
叶俊良
出生于高雄,法国鸿飞文化童书出版社总编辑。旅居法国近三十年,于2007年和黎雅格先生 Loïc Jacob 在法国登记成立鸿飞文化出版社,出版原创图画书,近年也少量译介输出国外版权,其中包括多部获得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肯定的华文原创图画书,例如《团圆》《安的种子》《西西》《棉婆婆睡不着》《外婆家的马》及《苏丹的犀角》。
十多年来,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让读者看见最出色的华人原创童书绘本,每届获奖作品的图文内容与编排方式各有特色。而在去年获得第七届丰子恺首奖《苏丹的犀角》无论是形貌还是阅读体验都更具有国际顶尖图画书的品质。我们由衷感谢蒲蒲兰授权鸿飞文化把它编译成法文,透过它与法国读者的对话,帮助我们从一定距离之外探索华人原创童书外译的意义。
不管图文作者来自何方,如果他能把一个故事讲好,讲得精彩动人,给读者带来滋养,创作者的使命也就在当下圆满达成。华人作者不需要刻意在作品里置入中国味的修辞或线条,更无需刻意抹除:读者对他唯一的期待是诚恳地做好自己。戴芸和李星明这两位优秀的中国创作者在讲述只在非洲和欧洲生活过的北白犀——苏丹的故事时,秉持的应该就是这样对文学与艺术的尊重吧。
戴芸和李星明创作笔法成熟,角色塑造具说服力,对生态保育的关怀也自然流露,全无说教的色彩……更多好绘本应该有的特质我不再赘述。作为出版社,我们思考的问题包括:同一个好作品,法国读者和华人读者是否会读到不同的内涵?
法国人(包括需要把书卖出去的书商)的反应很直接:“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死了妈妈,被迫去外国生活,雄伟的犀角被撞断或锯掉,回家乡终老却没有子嗣……也有人说最后一只北白犀死了,连拯救这物种的希望也没了,那读它岂非徒劳?但,借用一句歌词,这未尝不是法国人“用不在乎掩藏真心”。不买它的读者一定会有,我们总是得先从了解它、愿意买它的读者开始努力。
这个作品传达的悲伤、美丽与温情是具有普世性的,但在法国文化和华人文化里长大的人吸收精神养分的方式可能不尽相同。故事结局是一回事,主人翁或读者如何给结局赋予意义又是另外一回事。
五年前余丽琼老师托付鸿飞编译《姑姑的树》,其后由(南京)东方娃娃和(桂林)魔法象出中文版。有些法国读者执着在树被砍、姑姑离世这两件事,但事实上姑姑最后没有牵挂地去天上和她爱的人相聚。对于华人读者来说,她不受制于现实遗憾,找到出路来理解自己的人生轨迹,这个安排使我们在合上书本时感受到的是庄严、宁静的力量。
我读《苏丹的犀角》有类似的感动,那是因为来自华语文化的图文作者透过情境的创造让这一种读法成为可能。“这里的土地一眼望不到头。苏丹走不动了,但鸟儿们总会从远方带来草原上的传说。这里是个好地方,老苏丹有个美梦……”作者发球,读者接球:在同一个文化圈里可以搭配得天衣无缝,在跨越文化圈时也并非不可能,但这对出版者确实是一项考验。
从2014年《安的种子》(首届书奖优秀儿童图画书奖)起到今年的《苏丹的犀角》,鸿飞陆续编译了十余种在华文童书界备受肯定的好书。某些大奖在法国的确有助于销售,但读者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到“非买不可”、“没看就落伍了”的地步。华文好书与华人奖项在法国不构成票房保证,也就可想而知。从《团圆》(第一届书奖首奖)到《外婆家的马》(第六届书奖首奖),从几米的《星空》、 三木森的《河流》 到邹骏升的《礼物》,每一次化身法语版和读者邂逅都是充满未知的挑战。
华文原创童书的新版图,或许有多种开创的方式。我们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默默耕耘,期待这些来到西方世界的好作品不是短暂的烟火,而是读者一生的朋友。